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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音乐圈中罕见的奇才,卷发大师执棒纽约爱乐

我最初邂逅马勒交响乐的情况很特别。当时我在美国一所高校做访问学者,一位教文学的美国教授蒂姆某天请我去他家吃饭。国外的请客我是领教过的,绝没有国内的七荤八素,标配二锅头,而是一片比萨、沙拉拼盘、一瓶红酒,而且红酒往往还是客人自带,作为礼貌的回报。吃饱是次要的,主要是穷侃交流。那天蒂姆将比萨换成了一条煎鱼,倒也味道不错。饭后他请我进入书房,我以为像往常一样边啜咖啡边聊梭罗或爱伦坡。没承想他将灯光转暗,放上一张唱片,指了指两张躺椅,说一起听马勒第五交响曲。此曲颇长,一个多小时,我俩一言不发,闭目聆听,就这样度过了一晚。他开车送我返回时,也是寡言少语,似乎仍沉浸在马勒悲戚泓深的音乐中未能自拔。

杜达梅尔(右)视频截图

听贝多芬,主题基本明确,无暇旁骛;听海顿满眼尽是宫廷舞会,华丽的假发和曳地长裙莺飞燕舞;听莫扎特则是满心喜乐,风光无限。唯独听马勒一头雾水,无所适从。他的音乐没有专注的视感,永远都似出自天籁,散状点染,令你心情悲喜交替,起伏跌宕。

第五交响曲的第一乐章是葬礼进行曲,萦绕于听者脑际的是生命与死亡,令人心碎的忧愁汹涌奔腾,一发不可收拾,感叹“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正当你对命运无常唏嘘之际,之后的乐章却又逐渐背离沉闷的小调,奔向更明朗、宽广的大调,大地与宇宙宏大深邃,厚以载物,欢乐的维也纳乡村舞曲,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又给人以“努力爱春花,莫忘欢乐时”的希望。正当我们沉浸在世界的美好时,马勒曲风突转,在第四乐章柔板里又将听者拽入苍穹,乐音柔弱如丝,庶几大音希声;眼前是灰蒙蒙的乌云,将你在太空中推来搡去,我们与日月上下,和光同尘,闲看西天落霞,大有“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之慨。为此,马勒为我们心灵赋予了佛性;如此冗长的乐章不能不让你进入打坐冥想状态,抛弃世间杂念,完成一次涅槃轮回,就算没能醍醐灌顶,也能经历一番明心见性的体悟。这一乐章是整曲的精华,可将散乱的心念集定于一处,不绝如缕的弦乐音响似清池皓月,照览禅心。马勒追求的是自由奔放的浪漫派曲风,但古典的规整典雅仍散见在乐章各处,颇似郊野中的磷火或天空的烟花,时不时绽放出好听悦耳的旋律,令人心旷神怡。

马勒的交响乐就是这样包罗万象,洞悉人性,不啻音乐中的莎士比亚,惟其如此,鲜有乐队敢于问津演奏。但一位个子不高、一头黑色卷发的委内瑞拉指挥家竟然在14岁时就能不看乐谱演奏马勒的作品,其胆识之大,天分之高,令人匪夷所思。他就是2009年受聘为美国洛杉矶爱乐乐团的音乐总监古斯塔夫杜达梅尔。他生于1981年,5岁开始学习小提琴,1995年担任委内瑞拉莫扎特室内乐团艺术指导。2004年,他在德国举办的国际马勒交响乐指挥大赛中一举夺冠,2007年应邀出任瑞典哥德堡交响乐团首席指挥,被誉为是“改写21世纪音乐史的人”。

与其他大指挥家相比,杜达梅尔似乎缺乏儒雅的风度,看上去像个保险推销员,不太稳重,腼腆害羞。每逢演奏开始的瞬间,仿佛还颇为拘谨。但一进入角色,以及听到在他的指挥棒下演绎出的完美韵律,我们立马便被他魔法师般的魅力和才华所震撼。他蓬松的卷发随着挥舞的臂膀上下飘动,浑身散发出狂放的热情和朝气蓬勃的活力。谢幕时,他站在全体乐手之中,比人矮一头,为他献花的女子也要欠身将花递到他手上。然而他和蔼可亲的笑容使他在性格和音乐中都表达出一种纯粹的快乐。这是一种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秉性。他28岁在洛杉矶爱乐乐团任音乐总监的经历磨练了他的技艺,使他在古典音乐圈中成为罕见的奇才。他还兼做流行文化,曾在美国橄榄球年度冠军赛“超级碗”中场秀中现身,并在《芝麻街》和古典音乐戏剧《丛林中的莫扎特》中客串。在2025-2026乐季,杜达梅尔将担任美国五大交响乐团之首的纽约爱乐乐团的音乐总监。他是否能改写音乐史,我们将拭目以待。

(原标题:卷发大师执棒纽约爱乐)

来源:北京日报作者王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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